这些年,不是请好友吃饭,就是约同事同学聚餐,在觥筹交错间迎来送往。请了无数人吃饭,却没有正儿八经地请过自己父亲吃顿饭,想想真是惭愧。
父亲是个农民,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他来城里时,我也曾请他去餐馆吃饭,可是父亲总推辞说:“在家吃饭多干净卫生,去酒店花销大,还不一定合胃口,不如在家吃碗面条香呢!”看着父亲执拗的样子,我感觉比请好友还难,就不再提请吃饭的事了。
一天,大姨来家做客,突然提起一件往事,让我下定决心请父亲吃饭。当时,我在离家30多公里的县城读高中,快高考时父亲突然骑自行车来了,一见面他顾不上路途辛劳,说道:“快要高考了,你妈怕你缺钱花,就让我专程来送钱,你买些营养品,好好补补身子迎接高考!”望着风尘仆仆的父亲,接过钱的一刹那,我感觉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父亲说:“马上要吃中饭了,走,爸带你去餐馆吃饭,算是高考前为你加加油,你争取考上好大学,为爹娘争口气。”说完,父亲不由分说地拉着我来到学校附近一家小餐馆。父亲为我要了一碗面,还加了一只鸡腿和一个鸡蛋,而他自己却什么饭菜都没买,我坚持要给他来一碗面,父亲解释说:“今天一大早你妈就为我做好了饭,我吃了两大碗呢,路上休息时还吃了两个鸡蛋,现在一点都不饿,不用管我,你赶紧吃吧!”无论我怎么坚持,父亲都不肯花钱为自己买饭。当时我吃得津津有味,父亲就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
高考过后回到家里,母亲一见面就责备道:“你爸那天骑自行车来回60多公里路,却连顿饭都没舍得吃,回到家里一口气吃了三个馒头!”听了母亲的话,我心里特别难过。
这些年父亲犹如一棵大树,为我遮风挡雨,默默奉献着一切,而我却对他的付出熟视无睹,甚至视为理所当然,很少放在心上。而平时无论领导或同事稍微帮我一点的忙,我都会念念不忘,想法请人家吃饭表示感谢。父亲为我倾尽一切,我却从没有请他吃过一顿饭,想想真是惭愧。
这次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请父亲吃顿饭。父亲万般推托,坚决不同意,在我和妻子软磨硬泡下,他最终同意了。买来好酒,订下县城最好酒店,我郑重邀请父亲吃饭。吃饭时,我像招待好友一样热情。父亲刚进门,我赶紧倒上一杯热茶,双手捧到他面前。父亲愣了一下,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去,那一刻我分明感觉他的手在颤抖。酒席桌上,我一边主动给父亲夹菜,一边对父亲说:“爸爸,您千万不要客气,吃好喝好啊!”
面对我的“盛情”,父亲显得格外拘谨。他始终默不作声,只是憨厚地笑着,偶尔会抬起头,用一种诧异又感动的眼神看看我。父亲有好酒量,可这次却不胜酒力,两杯下肚,已是满脸通红,就连意识也有些模糊。
我和妻子见状,不再让他喝了。我高兴地告诉他,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以后可以经常来酒店吃。没想到父亲居然满口答应了,他说:“端上这杯酒,我要感谢党的好政策。”看来,他没有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