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知道我年少时的老师一直记着我。夏末的一个傍晚,我接到一个号码陌生的电话,电话里说:“佩香,你好!我是慈山的坚固老师,你现在有时间来和我们一起喝杯茶吗?我和慈山的几个老师在一中旁的茶店。”
我立马赶往茶店。刚到门口,就看到几个人围坐在茶桌边,说着闲话。桌上的白瓷茶杯染了一点灯光。
微凉的夏末,这一场茶叙未开始,我就已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明年将迎来母校李尚大先生的百年诞辰。“你是我们安溪的青年作家,为李尚大先生写一篇文章是任务,更是一次回归。”以前的班主任、现在的颜校长对我说。我的心中仿佛受到了某种莫名的震动。
慈园,我心底深处最柔软的一角。那是我读书生活了7年的母校:安溪湖头镇慈山学校。师恩难忘,同学情深,要写的太多,一部长篇也未必能写尽。
我时常想象那些见证我成长的老师可否会记起我,也会在某个深夜想象那些老师现在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一个人越走越远,会遇见许多不曾预料的牵挂与被牵挂,而到最后一切只能成为回忆。
那所由爱国华侨李尚大先生捐资创建的学校,给我留下的印象是美好而生动的。我无数次路过它,却从未踏进去。偶尔同学聚会谈起母校,发现他们竟也如此。我想,或许大家都怀着一样的心理,既怀念又忐忑。在这滚烫的俗世里,我们更习惯于把美好单纯的青春,完整不变地封存在记忆中。
深秋,一个响晴天,我回到了母校。车从后山刚驶进教学楼前的空地,一位曾教过我历史的老师快步迎来,他大声叫我的名字:“佩香,回来啦!你当年的教室就在二楼,你记得吗?”我当然记得,我一直记得那间教室,记得我的座位和每一位教过我的老师的名字。
母校创办于1923年,原名慈山小学,新中国成立后曾更名为劲松小学及湖头中心小学。1985年,由旅居印尼的李尚大、李陆大昆仲捐资重建,1989年扩办初中部。母校依山而建,常年绿树白楼,错落有致,鸟语花香,曲径通幽,在上世纪80年代及90年代是引领安溪教育的一所花园学校。从9岁到16岁,我在母校整整度过了7个春秋。母校造就的好学不倦,则生动如一首歌谣,一直伴随着我。
“这是你读书时的学校门前。后来,学校把两边的稻田也征用了,扩建了现在的科技楼。”印象中特别严厉的颜老师,此时将学校的发展娓娓道来,他是我初三时的班主任。我紧跟在颜老师身旁,路过慈母雕像穿过连廊走到科技楼,见到曾经的校门前留下来的两根门柱,我的脚步再无法移动。我眼前浮现出20多年前学校的情景:教学楼的一扇扇绿色窗子,面向着阳光;校园里的一排排芒果树、桂花树,常年绿油油,把那个从树下走过的少女身上,染着了一股淡淡清香的气息;教室里,一排排座位上,踌躇满志的年轻的脸,被窗外的阳光镀上了金色的光辉……
一切都如此清晰。
此时,我抚摸母校原校门的门柱,寻回了许多昔日时光。那些尘封的记忆之页,此刻被泪水打湿,洗去了积尘,它们如此动人。母校,回到这里,我看见了永驻的青春。
“少年子弟江湖老”,无论我走到哪里,母校一直是我掌心里的指南针。我握着指南针归来,见到了永远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