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孩子了。
妻子叨念得厉害,出差广州决定到石牌看看他。
听说儿子除了繁重学业,还兼职社团,约见一面也困难。离开家后手机通话机会不多,靠微信来往。
在生果店挑选孩子最喜欢的,装了一大袋入了校园。入夜的大学宿舍很安静,孩子们或戴着耳机,或埋头做着功课,各自一桌,互不干扰。听说儿子还在操场,忙碌教练兼职。分过水果,在热心的广州同学带领下,在运动场等来儿子。孩子健硕地跑来,远远地叫唤着爸,汗水淋漓,身上的跆拳道服沾着泥迹。孩子瘦多了,高强度运动消耗较大。唠叨过一些家常,他要离开。转身走向等待着的新生队伍,身影没入黑夜的操场,是儿时的迅捷。
下一回见面,又要许久了。
其实孩子收到大学通知书,已经开始人生远行。大学通知书,就是一张离家的船票。望眼欲穿地盼来通知书,等来的是孩子经常性离别。外出求学与家里聚少离多,毕业在另一座城市工作,将来娶妻生子,开始他小家的经营与奔波。儿子渐行渐远,我们父子远了。
儿子自幼与我话语不多,喜欢粘着他母亲。孩子在小时,总想像着他长大的模样。孩子长大了,总回忆他小时楞头楞脑的样子。儿子在油城市区长大,童年肥硕可爱。粤西多有热带风暴,市区往往积水。我的母亲总要背着他,涉水上学。儿子那幼圆的背影,成了牵挂的开端。从初中腼腆的小男生,到高中住校的青少年,儿子与家里分别不会太久,最多两周可以相见。在广州求学,虽有高铁动车,但毕竟离家数百公里。父子只有偶尔见面,真正聚少离多了。
冬天来了,惦着儿子的节俭。
岭南的冬天乍冷还暖,但入夜广州已经冷了。我钻出地铁站,细雨中只见儿子在西门守候多时。一件长衫,背着书包。孩子大三了,准备考研。头发蓬松,估计无时间恋爱。
父子俩话语不多。内敛的儿子关心着家里,宿舍狭窄不上了。有点冷,他快步走到甜品店,端来两碗热腾腾的红薯糖水,还是儿时的身影。父子俩在地铁口屋檐下站着,冷风中吃着薯糖,有滋有味。良久,儿子要到图书馆了。我留恋着儿子,说抱一个可以吗?儿子笑着,奖我一个熊抱。
往儿子裤兜塞几张纸币,送他回校。华师校园灯影幢幢,路人行色匆匆。图书馆在远处拐角,儿子别过,腼腆地挥下手,就走了,头也不回。他撑着雨伞,绕过穿行的自行车,很快没入雨夜的校园。我的泪水来了。
余生还长。大学是一座分水岭,举全家之力,助孩子攀上人生高峰。之后隔着地域的山梁和年龄的代沟,我们往往望山轻叹。思念,成了对孩子的习惯。
生命,不仅是一袭华美的袍,更是一场义无反顾的远航。有输出,就注定有分离。有付出,就肯定会失落。久久的思盼,却能迎来归家的欢愉与惊喜。
余生不怕。我们父子各守一城,抓牢亲情的风筝。
因为回家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