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立冬以来第一波寒潮来的时候,正是星期天。那天下午,我穿起厚厚的羊绒大衣,冒着凛冽的寒风,来到朋友杨的腊味厂,见到了鲜美红亮的腊肠,也看见了肥美黄亮的腊鸭。
杨指着一只颜色棕红,油光水亮的大家伙说:“这是腊鹅!”腊鹅?我只吃过腊鸭,竟不知鹅也可以做成腊味,便不由得好奇地问:“这很难制作吧?”杨说:“难,当然难呀!首先要选恩平马江黑7斤左右的小个子鹅,不算上腌制时间,从入炉开始,烘晒就需要一个星期,而且还要定时调节烘晒时间和温度。”
“除了颜色不同,看上去也和腊鸭差不多大呀!这么麻烦,做腊鸭不好吗?”我不解。
杨微笑着说:“腊好的鹅大概3斤左右,是比腊鸭大不了多少。可美食制作追求的是味道,可不能怕麻烦啊!”
也是,吃鹅肉毕竟不同吃鸭肉。吃腻了腊鸭,换个口味,尝尝腊鹅也不错。
“今晚,我们就约几个朋友一起品尝腊鹅吧!”杨好像知晓我的心意似的。
我随口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宜三五知己窝在茶室喝茶聊天。把那冒着热气,散发自然清香的茶水捧在手里,只放在鼻前闻一下就沁人心脾了。”
“茶要喝,腊鹅也要尝。”杨爽快地说。或者,对于杨这样一个经验丰富又敢于开拓的美食制造者,与人分享劳动果实也是一种快乐吧。但是,结果却远非如此。
于是,我们在开茶庄的友人那里喝到了冰岛普洱茶和2013年的班章茶。茶庄老板见多识广,他和我讲了过桥米线的典故。在优美动人的故事中,我仿佛看见了那个贤惠妻子的身影。她为了给在桥那边寒窗苦读的丈夫送去热气腾腾的食物,想到了用瓦罐装着过桥米线保温的方法,每天不顾严寒,在冰天雪地里徒步两公里。她丈夫最后能高中状元,既与苦读分不开,也与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分不开。过桥米线这个美食能传承下去,而且得到全国各地许多人的喜爱,大概凭借的就是这份用功与贴心吧。
去饭店吃晚饭时,厨房师傅先把腊鹅切开几大块,准备用开水清洗。这时,有个朋友接过厨房师傅的工作,亲自动手。腊鹅在开水里,随着铲子的不停翻滚,原来的棕红色渐渐变得淡一些,而清澈、白烟袅袅的开水也渐渐变得有些浑浊。直至袅袅白烟不再升起来,腊鹅的清洗工作才算结束。杨说:“这腊鹅虽是在完全封闭的晒场里晒干的,但吃时还是要仔细清洗。”接着,还反复叮嘱厨师不要下任何调味品,只下一些姜葱和花生油就可以了。我暗暗为杨的卫生意识和细致认真的态度点赞。
当服务员端上一碟清蒸腊鹅和一碟焗腊鹅上来时,众人都欢呼雀跃。我仔细瞧瞧两盘腊鹅,发现清蒸腊鹅和焗腊鹅的颜色有明显的差别。清蒸腊鹅,皮色稍白,肉色玫红,在姜丝和葱白的点缀下,清新诱人。焗腊鹅不但保持了原来的棕红色,还因为下了花生油的缘故变得更加油光水亮,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大快朵颐。而我们也的确是这样做的。餐桌转动,每人用筷子把转到面前的腊鹅迅速夹一块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就用手拿着大口吃起来。
“哇!嚼一口,腊汁满口,咸甜鲜美,肉质肥厚而不腻。”一友人马上赞叹道。其他友人也随声附和。真的这么好吃?我的馋虫瞬间被勾出来了,当腊鹅转到我面前,就迫不及待地挑了一块清蒸的鹅腿肉来吃。腊鹅的腿肉很细腻,呈现淡淡的玫红色,皮薄薄的,看不见一丝肥油。我一夹起就往口里塞,入口滑软,没有一点干硬的感觉,却很有嚼劲,只是稍微有点咸。我就对杨说:“好吃,但有点咸。”杨说:“这是煮之前没有浸泡的缘故。”“对了,煮腊鸭之前,的确要浸泡不少时间。”我连连点头。接着,又有朋友说太甜了点。杨说:“问一下厨师,下锅前有没有下其他调味料。”一位友人出去问了,回来说厨师习惯性下了味精。杨说:“下味精也会影响口感,我知道下次怎么做更好吃了。”大家听了,就笑着继续品尝腊鹅的美味。
我又夹了块焗的,看不出来是鹅的哪部分。这块焗腊鹅的肉纤维比较粗,色泽水润的玫瑰红,看上去晶莹剔透,真有点舍不得入口。另两个朋友为了半块腊鹅头互相谦让,最终也在美味之下双双投降分着吃,一边吃一边赞:“腊鹅头好味,好味哦!”
外面寒风呼呼,人们穿着臃肿的冬衣还是瑟瑟缩缩。饭店里的一个小间,却因为几个好朋友一起品尝腊鹅而热火朝天。而腊鹅的香,随着我们走出饭店,也飘到了外面,每个友人的脸色都洋溢着暖暖的笑容互相道别。
杨说:“我们是为了吃一只腊鹅而开心吗?不,我们是为了能在工作之余聚聚而开心。”我说:“对,但腊鹅让我们的相聚锦上添花。感谢友人之间的真诚相待,也感谢你用心做出来的美味。真心待人,用心做事的人本身就好美。”
杨听了,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我也看着前方,在刺骨的寒风中仿佛又看见了那送过桥米线的美丽身影。当然,我还看见了杨制作腊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