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时,漫天的小雨还在恣意地飞舞着。目之所及,都是灰蒙蒙一片。我裹紧大衣,戴上头盔,启动电瓶车,快速往家赶。寒雨夜,天寒地冻,冷风刺骨,到家时,我早已被冻得四肢僵硬。
母亲见我到家了,忙给我倒好热水,让我梳洗下。她又从锅里舀出一大碗冒着热气的鱼汤,嘱咐我洗好后就喝上一碗,让自己暖一暖。
我轻捧着汤碗,翻滚的热气扑鼻而来,撞到脸上,湿湿的,柔柔的。那热气里仿佛还带着诱人的鲜香,只是轻嗅一下,鲜香就窜入鼻腔,让人垂涎三尺。我用力扇开那层袅袅的水汽,看到奶白色的鱼汤里沉淀了好些白嫩嫩的鱼块,还漂浮着数根鲜绿色的香菜。我急不可待地夹上一块鱼肉,轻咬一口,鲜嫩味美;喝上一口微烫的鱼汤,鲜香四溢,一股暖流顷刻间在体内涌动开来。当我喝完一大碗热腾腾的鱼汤后,浑身都热乎了。我便起身走到厨房去盛饭。
一进厨房,我就看到母亲坐在小小的凳子上,挑拣着笸箩里的黄豆。我问母亲晚上选黄豆做什么。母亲说是要早点挑好泡发,明早还要炖黄豆草鱼汤给我带去单位喝。母亲总说冬日要多喝点汤,既能暖身,又能祛病。为此,她经常换着花样为我熬汤。我猜想或许是我先前住院开刀,着实吓到了年迈的母亲,而后她便一直留在城里照顾我,想着法子给我熬汤滋补。
微黄的灯光下,她戴着度数很深的老花镜,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将好的黄豆和坏的黄豆逐一分开。她挑得极为认真,极为仔细。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挑出了一堆好的黄豆,每一颗都很饱满。挑好后,她将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慢慢直起腰。接着便走到水龙头前,把挑好的黄豆倒进盆子,又往盆子里倒入适量的清水浸泡。等一切都忙完后,她才离开厨房去卧室休息。
次日一早,我起床时,发现母亲早已在厨房忙活开了。她捞出前几日父亲送来的草鱼,刮鳞,去内脏,入锅煎,放入葱姜和昨晚泡发好的黄豆,小火慢炖。等鱼汤熬好后,她把鱼和汤一股脑地儿倒入保温桶。在我出门时,她又迅速将保温桶塞到我的手上,并嘱咐我一定要记得喝完。
记得林清玄写过一本书,叫《人间有味是清欢》,书中说:“清欢是一个人可以品味野菜的清香胜过了山珍海味。”在我心中,母亲熬煮的一碗滚烫的鱼汤,胜过玉盘珍馐。因为那汤中凝结了爱的味道,家的味道。在寒冷的冬日里,纵使窗外寒风凛冽,我心里也终有一味冬日暖心汤,让自己不再惧怕入骨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