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把自行车叫做“脚踏车”,在我心目中踩着自行车潇洒前行是一件很酷很飒的事情。村子里有自行车的人家并不多,如果说谁家有自行车,便有乡亲们开玩笑,问是不是把宝贝车子吊在了房梁上。
我们的班主任有一辆黑色的脚踏车,车把上挂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每当远远看到自行车停在他办公室附近时,哪怕是瞟一眼,我们教室里的学习气氛都会出奇的好。班主任也摸准了我们的脾气,有一次故意把自行车放在校外,很轻松就逮住了两个自习课开小差的调皮学生。脚踏车是班主任的心爱之物,据说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才买上的。那个年代自行车很精贵,老师教我们的时候,这个自行车已经骑了不下十年。
我的“豪车梦”从上初中就开始做起了。那时,骑自行车的同学一般离家都较远,我家住在学校附近,这给家长不给我买自行车找了很好的借口。当然这样一笔开支确实也不小。
1992年,我初中毕业后找了个工作,在县城当了临时工,一个月工资180元。后来攒了三个月,花了550元买了一辆红色变速车,顿时感觉踩着新车去上班脚下生风、虎虎生威,十几里地来来回回不在话下。记得当时买了开司米彩线,给车子勾了好看的座套,车子被打扮得像即将出嫁的新娘。
好朋友也买了一辆自行车,恳求我对她的自行车好好装饰。于是,我给她勾了花瓣状的车把套,挂着穗头的车大梁套,还给她的座套设计了更精心好看的图案。然而,过度装饰的“豪车”也许是太过惹眼了,小偷没看上车子,却将配饰洗劫一空。
我的临时工刚干了几个月,单位就倒闭了,于是回到学校复读。后来,我考上了离家近百里之遥的师范学校。去师范学校需要骑车,毕竟坐公交车来回一趟的车费就相当于我一周的饭费了。那辆红色的、小巧的变速自行车不敢骑了,怕形象亮眼被偷车的惦记。于是,从偏厦找出了一辆老古董,大二八的黑色车子,和我初中班主任当年带横梁的自行车神似。
这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都响的老古董自行车,载着我实现了三年的中专梦,毕业后端上了“铁饭碗”,吃上了“商品粮”。毕业后,我就把自己当年的红色变速车找出来,然而时过境迁,这辆自行车完全不像当年那样在我的眼里熠熠生辉了。
后来,我和原来的班主任当了同事,他老人家还是骑着那辆当年的自行车上下班。班主任已经荣升教导主任,他在第一次培训课上对新分配来的教师说了这样一段话:“咱们这个学校地处偏远,离城里比较远,你们一定要想好自己究竟是‘飞鸽’牌还是‘永久’牌的。我希望你们有扎根基层的决心和信心,如果实在不行,也要在咱们这里打好基础,带着一身本领‘飞’出去。”
散会之后,我特地瞄了一眼班主任的脚踏车,确实是“永久”牌的。我对他说:“别看我现在的车子是捷安特的,但也会和你一样,永久扎下根。”
如今,我有了自己的代步汽车,但我还是“永久牌”的乡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