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的小车启动了,我还在不舍地挥手。忽听到兜里的手机铃声响,掏出一看,是建新哥的。刚一接通,就听到建新哥平静地说道:“我在你书桌的书下面放了两个红包,你一个,二妹一个。”
我一时语塞,早在他们来之前,我就一再声明:不要拿红包。但对建新哥的明知故犯,我根本无法责备,满脑子都是感动。
建新哥就是我堂哥,虽说只比我大11天,待我们兄妹却像一个无微不至的老大哥。记得2013年春节前,建新哥在时隔41年后,才第一次来我黄石的家。那次,建新哥是乘坐长途汽车来的,去接站的我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家乡腊味。走近看见,他正从车行李厢里接连搬出六个渗出油渍的大纸箱。听同来的大堂妹说,纸箱里,大多是建新哥为我和二妹两家带来的熏肉。这些熏肉,从原材料到熏制,都是建新哥亲力亲为完成的。
印象中,建新哥不喜欢做家务,甚至可以说是不屑,那次真是难为他了。
这次来黄石是早过古稀之年的堂姐提议的,约了她的三个弟妹,让自己的大儿子开车。像是被动邀约的建新哥,却为这次团聚费尽心机。
在亲友眼里,建新哥是那种最知道躺平的人。老家人的话,就是“不发狠”,有点懒惰的意思。建新哥平常时以种菜养家,偶尔捕鱼捞虾贴补一下家用,只要能确保家里基本开销就满足了。谁也没有想到,7年前老家土地被征收后,建新哥却开始“发狠”了,不仅找了一份力所能及的保安工作,而且承接了小区内的花草护理工作。
土地征收,对建新哥一家经济则没有太大的影响,加上要应付太多的人情往来,他家的生活压力其实仍不小。
建新哥似乎对自己这份出门三分钟就能到岗的工作非常满意,也一直保持全勤,这次来黄石算是破了例。
堂姐的来黄行动,早在一个月前就向她的弟妹透露了,这就让建新哥有了充分的准备时间,他这次带来的是一瓶三斤装的剁辣椒,红彤彤地透过玻璃瓶,看着都有食欲。
待建新哥走后,我和二妹返身回到我家,按照他的提示,找出了两个厚厚的红包,完全出乎我们的意外。老家人早些年就习惯用钱来强化沟通,七八年前就默契地将最低标准提到了400元。显然,这次红包里远不止这个数目,我抽出一看,竟是1万元。我和二妹在感动的同时,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这钱绝对不能收。”
不能收又能怎样?我在心里盘算着,还只能在回老家时,以同样的方式还给建新哥。
对于回老家,我和二妹现在感觉更加迫切了。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老家时,当汽车启动后,用手机对挥手道别的建新哥深情地说一声:“谢谢兄长,你的心意我们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