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填词的《梦田》,字句简单,认真读几遍,却感觉有着几分深意在。每次重读时,都会莫名地心动。我喜欢浅显的文字里所蕴藏着的些许深意,这层深意里有认识生命、热爱生命的真诚,也有珍惜诚实和快乐的可贵,还有深藏在每个人心里的一个梦:一颗种子一亩田。种子是希望,田是播种希望的内心。
一颗种子一亩田。本来就是最简单的梦想,也是蕴藏着最单纯的希望,我们在自己的心田里播下种子,用汗水浇灌,也希望能收获最简单的人生幸福。怀揣一颗种子,耕种一亩心田,是在经营一个梦想。对梦想而言:再小的天地,也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再单薄的收成,也是一份拥有的幸福,即使我们只有一颗种子一亩田。在一颗种子一亩田地里,我们会有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快乐,也需要有用心去经营、用爱去耕作、用情去呵护的坚持,唯有如此,我们才能等到希望花开,硕果累枝。
心田有梦是幸福的。我的祖辈如此,他们的梦在那一片赖以维生的田地里。田地里种着生活的全部希望,他们的梦想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那片小小的田地,他们最简单的幸福一直就生长在那一片小小的田地里。他们不知道外面世界的纷繁,他们把生活的希望种进自己的田地里,辛勤劳作,用心经营。他们的一生如一茬庄稼,在用一生去等待种子发芽、生长、开花、结果,在那份等待里,似乎也藏着对生活的虔诚。他们的一生都在经营根植于田地里的梦想,生活的希望不止,家族生生不息,生活过得快乐而又满足。我羡慕他们守着一颗种子一亩田的生活。
外公的家在洲区,他只种地,也只会种地。外公的地里种着棉花、小麦、油菜、玉米,也种蔬菜、种瓜类和一些红豆、绿豆、芝麻之类的杂粮。种每一种作物,外公都尽心尽力,因为每种作物里,都寄托着外公的一个梦,和生活有关的梦。外公的地在长江的大堤内外,种在长江堤外沙滩地上的作物,赶上汛期水大时就不一定有收成,但外公依然不会将地空下来,而是每年都会种上,运气好时,也会有不错的收成。小时候,我也曾问过外公,长江的外滩地上,种了又不一定能收到,为什么还要年年去种呢?外公笑笑说,“种不种在我,收不收靠天”,“不种肯定颗粒无收,种上不一定就没有收成”,这是外公的生活哲学,坚忍中有些无奈。外公执着地相信人不负天,天也不会负人。外公乐观地种地,开心地收获能收到的一切,从不与人计较,也不会自怨自艾。
爷爷不识字,没听他讲过什么大道理,他在自己的田地里,一辈子辛苦忙碌着,坚信“人勤地不懒”的古训。于爷爷,有这样的信仰就够了。爷爷年轻时种田是把好手,等最小的姑姑也出嫁了,爷爷也老了。但他能顺应着种种的变化,开始种菜、卖菜。慢慢地,因为种菜上心,做人实诚和卖菜诚信,爷爷成了菜地里的忙人和菜市场里受欢迎的老人。爷爷看到地里菜苗的欣欣向荣,一定是开心的,把亲手种植的蔬菜交给顾客的时候,也一定有一种圆梦般的满足。
爷爷和外公生活的希望,不仅如一颗种子生长在各自的田地里,也如一个梦想扎根于心田。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过梦想,每个梦想都是一颗种子,在自己的一亩心田里,它能种桃种李种春风,也会梨花开尽春还在。
我的心里也有一颗与文字、书房有关的梦。二十年前,我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书房,十年前,小书房换成了大书房,书房的一面,是满壁的书架,书架里摆满了三十多年来收藏的书。夜里,一个人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那一排书橱读书的时候,心里很踏实,也很幸福。读书之余,偶尔写一点自己的喜欢的文字,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一个个地蹦出来,心里是开心。我在想,自己的开心,是不是也和爷爷、外公看见他们所种的庄稼慢慢长大一样,那是属于耕耘者的一种从心底自然涌出的开心。
一颗种子一亩田。种子是希望,田是一片自己的园地,是爷爷和外公的田地,是我的文字和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