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荆河洪峰中漂移的柴垛
这时的东荆河其实是东荆海,
浑浊的洪水毁村破垸,一路狂欢。
渔者提着马灯,守护大堤,
像一点点泛动在海洋深处的渔火。
他们指着洪荒中飘移的黑影,
警告,又像是自言自语:
那不是柴垛,是蛇岛,
当然也聚集着黄鳝和泥鳅。
让它们走吧,
这世界总得留些生命的种子。
杜家台闸口的那一抹渔火
那不是渔火,
是一尾鳡鱼之王眼中的哀怜之光。
它带着家族,从长江口溯流而上。
王者之鱼,王者家族,
激流踊进,激情燃烧。
当它感觉这不是记忆中的老襄河时,
它们已经冲到了关闭的杜家台分洪闸闸口。
前面是钢铁闸门,后面是断流滩地。
鱼王自已并不畏死,它哀怨一已不慎,
导致整个家族覆灭。
杜家台闸口的那一抹渔火,
给谁带来了盛宴?
汉水作证,
鱼王悲切一击,和一位渔者一同去了天国。
夜钓
我是喝襄河水长大的,
注定我的晚年要在襄河垂钓。
母亲说,我生无奶吃,哇哇直哭,
是父亲几百个夜晚与襄河渔火作伴,
才保住了我这一脉命如悬丝的香火。
我在夜风中感应父亲的气息。
我钓星星,用夜空的月牙作钩,
星星是我的童年岁月,那剪不断的亲情。
我好象钓到了撒到江心的父亲骨灰。
我钓江上清风,用夏夜捕蝉的旧网寄养,
清风是我的风骨,几百年耕读之家的传承。
我好象钓到了祖父,一位前清秀才,
英年陨落汉江的那一管狼毫之笔。
江上渔火明灭,江诸薄雾笼月。
我钓晚年岁月,用沙洲的苇花为饵,
岁月如烟,但愿能钓一坛陈年老酒。
人道年老情淡,焉知陈酿如诗。
我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
我钓到了星星,清风,老酒。
我不再没有奶吃,
我将沿着这根金色的钓线,
安祥且有尊严地步入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