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因工作变动,我从乡镇调至区里。临行前一天,整理办公室物品,该丢的丢,该带的带,剩下一瓶富贵竹,让我颇费思量。
这瓶富贵竹是同事送我的,一共十根,插在一只圆柱形玻璃瓶里。细想起来,它已陪伴我四年多。
最初,这瓶富贵竹只有几十厘米高。我将它放在办公桌左上角,那里临窗、通风、透光,环境适宜。我经常为它换水、修叶、洗根……
付出就有回报。这瓶富贵竹很争气,每天都会蹿高一点,根须如磐,青翠欲滴,显得生机勃勃。它长得最旺盛的时候,高逾1.5米,枝干笔直,几乎要挨着天花板了。
每天伏案,感到疲累时,一抬头,看见挺立向上的富贵竹,绿油油的,我心头便会注入一股莫名的活力,内心“油门”一踩,特有劲。
我心情不佳时,喜欢盯着富贵竹出神。这瓶富贵竹自然不说话,我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对视。有风吹来,我似乎从它晃动的叶尖上,看到一串串掉落的语言密码,是安慰,是鼓励,更是暖心的问候。我能听懂,便很快释然。与心爱之物坐看凝思,就是最好的疗愈。
这瓶富贵竹,也经历过磨难。几个月前,它的叶子开始慢慢枯黄,原先挺直的身躯,也有些弯曲了,看上去萎靡不振,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我下子慌了神,莫非富贵竹也会寿终正寝?我赶紧为它“寻医”,但“病急乱投医”,问了好多似懂非懂的“专家”,答案莫衷一是。
最后,一个养护绿植的师傅只看了一眼,就指出“症结”所在:根系密集,不能透气；枝干太高,水分莫及。“养富贵竹好比养孩子,要给它足够的生长空间……”师傅的这句话,比喻恰当,有点内涵,我深以为然。
为富贵竹剪枝去根时,听到剪刀的“咔嚓”声,我竟觉心疼。看着变得低矮且无根的富贵竹,我很是担心,它还能活下去吗?此后,我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富贵竹。
几天后,富贵竹终于慢慢挺起了腰杆,顶端抽出的新枝,好奇地打量着我难以遏制的惊喜；没入水中的部分也生出细长的白芽,那是它的新根。有时候,人就和这富贵竹一样,并非蹿得越高越好,适度的低调和谦卑,才能让自己存活更久。
“度娘”说,富贵竹的花语是“花开富贵、竹报平安”。同事送我富贵竹时,也有这样的祝福。可对我而言,这瓶相伴日久的富贵竹,更像我的挚友和知己,它独特的个性花语,应是“君友之交,相知相惜”吧。
我很想带走这瓶富贵竹,但踌躇难定。重获新生的富贵竹,会不会难以适应陌生的环境?我不敢拿自己的自私,赌它未来的命运,最终决定还是留下它。同时,也让我在工作了八年的地方,留下一个有生命的念想。
那天,我对接任的同事说,你要好好照顾这瓶富贵竹。他说,你放心,那是必须的。这是个靠谱的同事,我信他。当我推门离去时,有风吹来,回头再看,只见那瓶富贵竹,晃动着嫩绿的枝叶,像依依摆动的手掌。我心里知道,它正在对我说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