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之余,我坐在书桌前发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窗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咕呱—咕呱”声,好不热闹,就像一曲欢快的大自然交响乐。
我好奇心顿起,忍不住去一探究竟。寻着声音步入阳台,推开纱窗,一阵微风伴随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吹乱了我的发丝。我探头出去,在朦胧的夜色中只望见一片黑黢黢的山头和楼下几处并不显眼的小草丛,这蛙声定是从草丛中传来的吧。
在我的印象中,青蛙好似只在盛夏叫唤,要不怎么说“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呢。现如今离盛夏还早着呢,这热闹的蛙叫声令我稀奇不已。我像个没见识的小孩一样,趴在窗外,凝神静气地细听这久不停歇的交响乐。
听着热闹的蛙声,我的思绪也越来越远,仿佛回到那座遥远的小山村。小山村里的蛙叫声比这更热闹。如果说楼下的蛙声是一首交响乐,那小山村的蛙声简直是十几首交响乐。如果碰上燥热的午夜,简直是嘈杂得令人生厌。可如今,我却有点怀念那惹人厌的蛙声了。
我曾在无数个耳边满是蛙声的夜晚,窝在奶奶怀里酣眠。夏天的夜晚,不只有扰人睡眠的蛙声,还有惹人痛恨的蚊虫。蚊虫这种生物真是杀也杀不绝,灭也灭不完,人好像只能被动地躺在那里,等它饱餐一顿,再施施然地飞走。但睡在奶奶身边,我从来不用害怕这烦人的蚊虫。奶奶会在睡觉前放下蚊帐,在昏黄的电灯下仔细地驱赶那些烦人的小虫子。待奶奶确认蚊帐内一方小天地已经安全后,才会唤我上床睡觉。往往那时候我还不困,但农村的夜晚没有什么娱乐,像我这样精力旺盛的小孩,也是要早早睡觉的。
烦人的蛙声也会在人要睡觉时响起。在寂静的夜晚,它们的叫声尤为突出,好似近在耳边一样。夏日的闷热与青蛙嘈杂叫声,让我难以入眠,翻来覆去的。奶奶被我吵得睡不着觉也不生气,只是笑着问我要不要听故事。我当然很高兴地点头,缠着奶奶快点讲。其实,奶奶讲的故事我老早就听过了,那些都是带着点恐吓小孩要乖乖听话之类的故事。初听时我害怕得不得了,后来都能倒背如流了。奶奶一边用蒲扇给我扇风,一边用慢悠悠的语调说着我熟悉的故事,一时间耳边只有奶奶慈爱的声音,我慢慢进入梦乡。偶尔有一些“漏网”之蚊看我不动了,便抵不住鲜血的诱惑,停在我裸露的皮肤上。蚊虫的叮咬使我发出呓语声,奶奶听见了,便用那大蒲扇轻轻地赶走那些坏蚊虫。奶奶缓慢地摇着圆蒲扇,为我驱赶虫子,也为我驱赶夏日的燥热。
后来,我慢慢地长大,奶奶慢慢地变老,我开始独立,再也不能跟奶奶同睡了。再后来,我离开家乡,外出求学,也一步步离奶奶越来越远了。
现如今,听着窗外青蛙传来的叫唤声,我不禁怀念起小山村里那些曾经烦人的蛙声,怀念起有奶奶陪伴的那些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