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是个非常好强的人,做事喜欢争第一,喜欢得到别人的夸赞。那年二婶进门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二婶的脾气跟母亲一模一样,争强好胜,不服输。
母亲和二婶明里暗里较劲:你的庄稼种得好,我做饭就要比你好;你的手工好,我为人处事绝不输你。有竞争对手虽然是好事,但时间长了,妯娌之间难免有摩擦。几次小摩擦之后,两个人提出分家另过。看那阵势,她们是要在过日子上比个高低。两个人的心思,祖母都看在眼里。
转眼快过年了,母亲跟二婶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暗地里依旧较劲。过了腊八,家家户户都开始蒸年糕。蒸年糕是项大工程,硕大的蒸屉一个人搬不动,需要两个人抬。祖母借机把母亲和二婶叫到一起,说:“咱们家有个传统,每年蒸年糕的时候,都是一大家子一起忙。大家一起干活,年糕才会蒸得又快又好。”
母亲作为大嫂,首先表态:“好啊,咱一起蒸年糕是好事,蒸年糕图的就是个吉利。俗话说,团结起来力量大,家人们一起做事能做得更好,咱以后的日子不仅会步步高,还会圆圆满满!”二婶见母亲这样说,也赶紧发表看法:“大嫂说得对,咱一起干活,脏活累活都交给我,我身板好,不怕累。”
祖母见两个人都同意一起蒸年糕,说:“一家人就该这样,互帮互助,共同出力。咱们家一直都是和和睦睦的,婆媳吵架、妯娌不和这类的事,咱们家没出现过。咱们的好家风,还得传下去啊!”母亲和二婶这才明白,原来祖母是借蒸年糕来传家风。她俩不好意思地冲对方笑笑,算是“一笑泯恩仇”。村庄人有个习惯,即使有过矛盾的人,会借着过年的契机和好。况且母亲和二婶本也没有大矛盾,不过是太想把对方比下去罢了。
开始蒸年糕了,二婶背过来一大袋黄米面,笑呵呵地对母亲说:“大嫂,我准备了好多黄米面,蒸年糕用我家的黄米面吧!”母亲说:“好,我家的豆子和红枣多,我都拿出来。”祖母在一旁听着,说:“什么你家我家的,咱都是一家人,不分你家我家!”母亲和二婶哈哈一笑说:“对,一家人!”
蒸年糕的时候,二婶负责劈柴烧火,母亲负责在蒸屉上码放白菜、黄米、红小豆、大枣。两个人配合默契,干起活来很顺手。蒸屉太大,需要人抬。祖母招呼我和哥哥过来帮忙,一家人一起完成了“蒸糕仪式”。蒸屉上灶,任务就完成大半了。
二婶一边烧火,一边对母亲说:“大嫂,其实我可佩服你了,你里里外外一把手,又勤快又能干。”母亲听了二婶的真心话,也感慨地说:“你也了不起呢,这才进门不到一年,瞧把小日子过得多红火!”原来,母亲和二婶两个人看似较劲,其实她们是“惺惺相惜”呢!
年糕蒸好之后,掀开锅盖,满屋子热气腾腾,年糕的香甜味儿直往鼻孔里钻。我们把年糕抬到大笸箩里面,然后切成一块一块的。母亲给祖母切了一块,让她先尝尝,然后又给二婶切了一块。二婶尝了一口说:“又香又糯,真甜!”
祖母笑着说:“一家人一起蒸出来的年糕,就是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