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将近,我给儿子购置了一套新年衣服,但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开心,甚至还有点不屑一顾。儿子的反应,让我感慨之余,也让我不禁想起了儿时对新衣的渴望。
彼时,农村生活物资紧张,村里大多是如我父母这般没有手艺的庄稼人,日子过得拮据,也只有在过年时才会奢侈一回,购置一件新衣。所以,那时的小孩子天天盼望着早点过年,因为过年不仅有好东西吃,还能穿上新衣裳。
我家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刚出生没多久,奶奶就因为长期操劳患上了眼疾,需要一笔不菲的治疗费用,这让本不宽裕的我家更是雪上加霜。印象中,父母已有多年未曾添置新衣,而我穿的衣服都是哥哥穿不了不要的。六岁那年,眼看年关将近,我明里暗里地几次向父母表达我对新衣服的渴望。
过年那天,我早早起了床,第一时间看向床头母亲为我和哥哥准备的新年衣服。这一看,却让我大失所望——我的衣服依然是哥哥的旧衣服。虽然我早有预料,却掩盖不了内心的悲伤。看着哥哥喜滋滋地穿上新衣裳,我的眼泪差点溢出眼眶。草草扒了几口早饭,我便失落地走出家门。
当我正准备到村口大榕树下玩耍时,远远便看到一大群小孩儿正围在一起啧啧有声,好奇之下,我便凑了过去。原来大家正对着小虎的新衣服进行品评。小虎的爸爸是村里的个体户,家境殷实,他身上的衣服跟走马灯似的变换。小虎拍开那只伸过去要摸他衣服的手,得意地说道:“没见过吧,这叫西服,这可是大城市里的时髦货。”我远远地看着小虎身上的西服,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渴望。小虎瞥见了我,眼珠一转,快步走了过来,戏谑道:“瞧瞧,这家伙连件新衣服都没有,又穿他哥的旧衣服。”大家的目光顿时汇聚到我身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哄笑声。本就心情不佳的我,被小虎这么一奚落,眼泪瞬间决堤,我哭着跑回了家。
我哭着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孩子都有新衣服,唯独我没有。母亲看我哭得撕心裂肺,连忙抱着我安慰。劝了一会儿,她自己也不禁泪流满面。就连一向极为坚强的父亲,看着我们母子痛哭,也在一旁悄悄抹起了眼泪。
后来,我的哭声引来了邻居的注意,邻居来到我家里看个究竟。父亲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释起来,邻居听后笑出了声:“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就是孩子想要件新衣服吗?我家里有一些样服,我去挑一套尺寸合适的给孩子。”
邻居是村里唯一的裁缝,凭着自己的手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平日里没少帮衬我们家。很快,他便去而复返,将手里的一套新衣服塞给了我。看着手里的新衣服,我这才破涕为笑。就这样,我第一次穿上了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新衣服。那年,靠着从邻居那借来的新衣服,我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年。
一转眼,三十几年过去了,我已经记不清自己身上换了多少件光鲜时尚的衣服,但那年借衣过年的场景却在我心底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因为我深知,一切幸福都是那么地来之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