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了趟乡下,途中看见一片油菜花。下了车,在花田里,俯下身子,凑近一朵花,倾听着花清浅的呼吸,只觉岁月安好,现世安稳。一朵油菜花,予我许多慰藉。
大约是脸蹭到了花粉的缘故,不一会儿,脸上长出了几个红色的疙瘩,竟然花粉过敏了。这几年,体质似乎愈来愈差,记得有一年去源东看桃花,回来就打了一个月的喷嚏。
孩子的爷爷说,油菜花过敏还算轻的,若是樱花过敏起来,那才厉害。不晓得这又是什么道理。一个爱花之人,患上花粉过敏症,真是天大的不幸。
想想看,每年春天和夏天,几乎最美的事情,就是等着花一拨一拨地开:李花、桃花、垂丝海棠、日本晚樱……小区里的花树,群芳斗艳似的,你方开罢我登场。一夜风吹雨打,很快零落成泥辗做尘,恍如梦一场。
人在花树底下走着,一边走一边频频回首,去年的旧枝上,长出了新的叶,开出了新的花,只不过走在花树底下的人,眼角眉梢长出皱纹来了。慢慢的,那个看花的人佝偻了腰,驼了背……不过只是一个眨眼哪。时间之河,终究是我们再也不能泅渡回去的了。
小区楼底下,栽了一株红叶李树,已落了一大半的花,大约再过几天,那一株花树就会完全凋谢了吧。
花开花落,不过是一场心灵的慰藉——教伤怀忧愁之人,从阴郁晦涩的情绪里走出来。只要枝上的花朵永不熄灭,那么一个人心中的火焰,便永不会熄灭罢。
于是,那看花之人,一颗心渐渐豁然开朗了。从一朵花中窥见天地万物,内心与宇宙。一个人的内心,可以微小如一粒草芥果核,也可以像宇宙一样浩瀚无边。
说起来,最近有点伤感,这伤感是为了一个邻居老伯。也谈不上有多老,六十多岁,前几天忽发脑溢血去世了。之前经常见他坐在小区楼底下的木椅子上。现在,这一把空椅子孤零零的。走过时也没有人再亲切地询问一声“上班去了呀”“下班回来了啊”,不免叹息人世无常。到了这个年纪,已经明白,无常即有常。花开花谢,不过遵循、顺应自然的规律。人,也是。
前一阵,住了几天院,挂水。每天八、九点就睡觉了,早上七点钟醒来。睡饱了就等着吃饭,什么事情也不做,不过翻几页东野圭吾的小说,顿觉日子轻松。
医生说我体质太差。平日里都不运动么。答,是。三十五岁,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要注意锻炼身体啊。医生嘱咐道。
接下来要好好锻炼才是。吃过晚饭,去小区楼底下走了一圈。河畔,垂柳依依,映在水波里。人从垂柳底下走过去,便觉呼吸、吐纳是新的,一颗灵魂都是新的。忍不住想对那垂柳说些什么话,但什么都不必说,只是迈着轻快的步子,从那垂柳底下走过去了。
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仍是现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