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新年到。穿新衣,戴新帽。包粽子,蒸年糕。贴对联,放鞭炮。”小时候,非常喜欢过年,而今回想起来,最有年味的就是年前采买年货了。
那时候,国家实行计划经济,所有的物资都凭票供应,过年的年货有专供票:猪肉票、香肠票、活鸭票、活鸡票、活鱼票、粉丝票、木耳票、黄花菜票、花生油票、糯米票、年糕票、花生票、芝麻票、绿豆票、糖果票、饼干票、鞭炮票......各种各样的票放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父母都上班,这一大堆票,就由哥哥统一掌管,哥哥生怕弄丢,就找来一本作业簿,在扉页上写好目录和种类,把所有的票都夹在里面,一页夹五张,清楚又明了。
临近春节,学校都放寒假了,各家各户采买年货的任务基本上都由孩子们来完成。年货是特供商品,一般在节前都可以买到,但要多打探、多站队,孩子多的家庭,分配好任务,就能很快完成。单位的副食品店、屠宰场、百货商店、菜市场、粮店成了我们采买年货的主要地点。
每天清晨,孩子们都不敢睡懒觉,生怕错过购买时间。只要供应的年货到了,马上有人在街上高叫:“哎——糯米到了!花生到了!”“哎——猪肉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听到消息后,哥哥急忙拉着姐姐,背着我,小跑到副食品店门口,叫姐姐排队,别乱跑。又背着我到粮店门口,放下我,交代我跟着队伍往前走,排队到了就叫他。他自己到旁边的糖果店排队买糖果。这时候的街上热闹非凡,每个供应点前面都井然有序地排起了长龙,都是拿着布袋和篮子的孩子们,大家兴奋地小声交谈着,喜气洋洋的氛围,渲染了年味。
而活鸡、活鸭购买点,是最有喜感的地方。因为一家只能供应一只鸡和一只鸭,而鸡和鸭是同一地点购买的,很多孩子从购买点出来,就会左手提一只鸡,右手拿一只鸭。那时的鸡和鸭都是放养的,很有野性,岂能乖乖就范?一路拼命挣扎,有些就逃脱了。于是孩子们都加入围捕行列,惊慌失措的鸡鸭到处乱飞乱撞,孩子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追击战非常激烈,但最终都会把鸡鸭擒拿住。这样的小插曲不停地上演,为年味增添了很多乐趣。
每次买回来的年货,哥哥都会登记好,分类储藏:鸡鸭关在笼里;糖饼放在玻璃罐子;猪肉切好腌起来;香肠挂得很高,生怕尖嘴小老鼠偷吃;年糕放在水里泡着;糯米装进小坛子;花生要密封装起来……
年货准备得差不多了,母亲就开始为年夜饭做准备,炸扣肉、炸肉圆子、炸排骨、炸鱼块、炸油膜,把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后几天要用的菜,都做成半成品,过年的时候拿出烩炒就行了,这样既方便,又可以储藏很久。母亲炸的排骨色泽金黄,非常松软,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惹得我吃了一块又一块,都不愿离开,最后被姐姐强行拉开的时候,还要“拿”走了一块。
有了这年味可等可盼,日子便成了一剂可亲可怀的人间至味了。到了大年三十,单位基本放假了,一大早母亲就指挥我们起床干活:哥哥负责写春联,他把一张饭桌搬到院子里,铺好笔墨纸砚,拉开架势,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写,很有“王羲之”的风范;父亲扫房,他全身武装起来,戴好口罩,用扫把把每个房间的天花板和角角落落清扫一遍;母亲、姐和我负责包粽子,糯米和绿豆一般都是一大早泡好的,母亲切肉,姐姐炒芝麻,我洗粽叶。虽然天气很冷,想到能吃上又香又糯的粽子,我一点都不觉得冷。
到了下午,贴好春联,包好粽子,我们兄妹几个洗完澡,换好新衣服,就等着吃年夜饭了。
父母在厨房忙碌着,做着一年中最丰盛的菜,有白切鸡、烧鸭、红烧排骨、酸笋鱼头汤、黑木耳烧肉丸子,还有一盘卤鸡蛋。母亲做的酸菜扣肉,那才叫一绝。她把炸好的芋头、酸菜和卤熟的五花肉,切片交错叠放在大碗中蒸透后,反扣在大盘子或者大碗中成半圆形,再浇上热卤汁,晶莹剔透,香气诱人,肥而不腻,吃起来香甜嫩爽,真是可口啊!
当夜幕降临,鞭炮声响起,四围的红烛与灯火,及一家连着一家的肉香、米香、豆腐香和各种人间的清香交叠在一起,每家每户都传出了欢乐的笑声,年夜饭开始了。
年夜饭吃罢,各种菜肴撤下,但我们不动窝。守岁了,一家人围坐一起,回顾去岁得失,展望来年希望,说说孝敬老人,谈谈疼爱晚辈,其情融融,其乐融融。新年的钟声敲响了,灿烂的烟火把最美的瞬间留在了夜空中,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把年味推向高潮,同时,也拉开了新年的帷幕:“祝爸爸身体健康!”“祝妈妈工作顺利!”于是,一个又一个小红包收入囊中,同时也把喜悦收入怀里。
如今,又快过年了,年味在每个人心中的感受都不一样,但,只要用心去感受,一定能找到心中最具特色的年味。
李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