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中旬,我们侗乡人家就开始打糍粑。打糍粑既是技术活,更是力气活,没几分力气是揽不下这活儿的。
打糍粑首先将山泉水浸泡了一晚上的糯米滤干,再蓬松地舀进木甑里蒸,待从甑盖边沿腾腾地喷出雾气了,糯米饭的清香钻入鼻孔了,糯米就蒸熟了。
把蒸熟的糯米铲进洒了水的木槽里,两个人开始用木槌在里面推来揉去,待糯米拉成丝状就可以高高地扬起木槌锤打了。
打糍粑是检验年轻人长没长力气的最有效的活儿,要是哪个年轻人能一口气打完一槽糍粑,一旁的婶婶、嫂嫂们就打趣道:“这后生崽有力气,可以讨婆娘了。”惹得年轻人怪不好意思的,但打糍粑的木槌会扬得更高了。
等糯米打成黏软柔腻状,左邻右舍的穿着簇新侗家衣服的妇女们,便聚拢过来。她们在手上擦了蛋清或蜡油后,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把黏软的糯米糊捏成一个个圆鼓鼓的粑团,齐整的摆在堂屋的桌子上、门板上、神柜上、塑料薄膜上。
堂屋里生着一盆强旺的炭火,贴了窗花的窗玻璃把大朵大朵的雪花隔在窗外。须臾,把这些粉嫩、白皙、安静的小东西翻一个身,用专门的印章擦了红艳艳的洋红,浅浅地印在它们滑嫩的面颊上,喜鹊、梅花、囍字等等,各种图案跃然眼前。
有时大人趁小孩不注意,也把图案印在小孩红扑扑的脸蛋上,小孩嬉笑着跑了,一会儿招来一大群伙伴,每个人都要在脸上印一个印章。童趣一下子就激活了浓浓的年味。
不管是打粑的男人还是捏粑的女人,在村里忙了这家又忙那家,像一朵欢腾的浪花,把欢乐带到每家每户,把人间烟火填进各个村里的每个角落。
物资匮乏的年代,打年粑是为了慰藉饥饿的肠胃。“宁可食无肉,不可缸无粑”的侗家人,打糍粑打成了文化符号,不仅饱含着乡愁,还饱含着浓浓的乡情。
龙立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