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年俗:正月初一吃汤圆,正月初二去拜年。
岁岁初二,今又初二。40年前的这一天,我一早起来就换好新衣服,跟母亲去外婆家拜年。我们先翻过一座山,再走过一段田间地头的路(实则是闲置田),又过一段渡槽,来到一个叫王牌的屯,即几户人家面对面,几间红砖灰瓦房的地方。有的建有土台,房与房之间做院子,没有围墙,人畜自由通行。
这一段,估计不到50米的路,于我就像野兽谷般恐怖。
开始,远远就望见一两条黄狗蹲在土台上张望。我们往前,黄狗就下到石阶来,先是狂吠,接着低头伏地做出攻击的样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约不到10岁。我感觉对方很凶猛,就紧贴着母亲,扯她的衣角。有时母亲也空出一只手来牵我,紧张地走过大约10米的路段。最危险的情况是有一两条小狗,故意咬我的裤脚。碰到这种情况,母亲便很镇定地说,别管它们,我们走我们的路,快到外婆家了。这时,狗的主人往往会在听到激烈狂躁的吠声后从屋里出来查看,顺口责骂他的狗。随后,母亲便与他们打招呼,我们走过了危险区,狗摇着尾巴各自走散。前方的外婆家,依稀可见。
我放开母亲的衣角,母亲也松开抓我的手,叫我走在她的前面。
如今我年过半百,母亲也早已离开阳间,回到外婆身边,往事只能回味了。
母亲晚年时,每次过年,我都是按照她的要求准备好礼物,然后用车把她送到目的地——外婆家。她往往要在那住上两三天,然后再叫我去接。
现在想想,我从记事到成家立业,每年正月初二去外婆家拜年,其实也不过十多次罢了。初中后,我就很少去外婆家,后来在外地求学就更少来往,而母亲则从未缺席。即使最困难的时期,她也东拼西凑一些年货去外婆家。
母亲归山后,这个角色并非可有可无。第一年算是带母魂归娘家。一个亲舅,两个儿子。表哥表弟,还有4个旁舅。犹记得,在母亲葬礼上,旁舅流泪跪拜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希望我姐走过的路,子孙们不要让它生荒。”
想到这些,感觉原来母亲的角色并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体面的礼物,吉利的红包,这是必不可少的。而今第三年了,有人说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就没了,那就可以免礼了。然而,望着家中母亲的遗像,我想起了作家贾平凹的一段经历,有一年他回老家时,偶然问街坊邻里小孩他们祖母的名字,有个别人还知道,但问到太祖母的名字时,就再没有人答得上来了。他感慨道,我们生小孩,都想让他们传宗接代,继承香火,然而事实又是怎么样呢?到了曾孙就忘记一干二净了,悲乎!
作为一个读书人,我至少知道我在都安的始祖是唐万道,我是他的第十六代孙子。如果我的儿子不知他的祖母从哪里嫁过来,那我的家庭教育不是失败了吗?人都有姓氏。古书云: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一个人,应该知道往上数,有“父祖曾高天列太远鼻”列祖列宗吧。
过去的农村,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六都算是拜年日,而现在交通方便,生活富足,那就更加灵活多样了,我们更有理由加强亲戚之间的沟通交流。
正月初二是“迎婿日”,带着家人去拜年,这是传统的,光荣的,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唐毓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