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仪式在旧岁的风雪中拉开序幕,在今春的暖阳中即将落幕。
而春运,就是中国特有的最具仪式感的人口流动,据说也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年根岁末,人们都向家的方向前进;春节过后又离开家乡,四散各地,继续工作奋斗着。每到这个时候,“家”这个字眼就会挂在每个人的嘴边,印在每个人的心里。
我家附近的菜市场,寻常日子就是人来人往、喧闹嘈杂的。进了腊月门,置办年货的人们更是熙来攘往,有时甚至水泄不通。但刚进腊月门,我想去足疗馆修脚,却发现黑灯瞎火的,微信询问老板,才知道他们回家过年了。我觉得他们在年根岁末好挣钱的时候关门,真是太不划算了,而老板却说员工都是来自一个镇子的乡邻,近一年未回,必须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回家跟亲人团聚。后来,我又发现隔壁的美发店也关门了;菜场里的鲜面店也大门紧锁。
不过,我也遇见一些待在本地过年的异乡人。
菜场中有一对炒年货的夫妻,是安徽人,我问他们:“你们不打算回家过年吗?”正在炒瓜子的丈夫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咧了咧嘴,说道:“这个时候人太多,票难买,留下又有不少生意,就先不回去了。”他的妻子正给顾客称瓜子,也抬头笑着回答我:“我们一般都等夏天淡季再回,反正一家人都在家,什么时候不能回?你说是吧。”我突然回想起去年暑假,他们的店铺关了许多天,想必那个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桌前,吃着丰盛的饭菜,交谈着一年来收入多少,孩子又长高了多少,享受着这迟到半年的团聚。
我家旁边不远处,是一片工地,工地上常年住着一大批民工。过年了,工地就显得冷清清的。过年前几天,工地上来了一个女子,牵着一个女孩,怀里抱了一个小男孩,那是他远在家乡的妻子和儿女。一家四口挤在那狭小的活动板房内,一张床、两床被子、两口锅,是这间房子里仅有的摆设。某天傍晚,他们炖了一大锅菜,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吃着。远处,人们出来放烟花,暗黑色的天空瞬间亮如白昼,各色烟花形成各种图案,让人惊叹不已。他们痴痴地看着,那一张张笑脸在烟花的映照下格外明媚、真实,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
大年三十那天下午,家里的水管突然坏了,一家人急得团团转,但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母亲打通了维修电话,不想电话那头的人却爽快地答应了,很快,家里来了两个年轻人。我妈听口音,问他们:“你们是外地人,过年了怎么不回家呢?”他们笑着说:“最近天冷,水管冻坏的人家可多着呢,想着如果现在找不到人来修,那该多着急啊,就干脆不急着回去了,尽量帮多一些人过个好年。”修完了水管,老妈执意要留他们吃年夜饭,说这样总比孤身两人吃饭来得热闹一些。饭桌上,大家谈笑着,也不觉半点生分。
“此心安处是吾乡,只生欢喜不生愁”,心安的地方就是家,有爱的地方就有家。时时为家,处处是家,把异乡当家乡,不论何时、何地、何人,心有小家,心为大家,这是家最好的模样,也是国家最繁盛的面貌。
朱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