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出门买早餐，回家时，在小区大门口看到了一个卖菜的老太婆。太婆看到我连忙招呼道：“后生仔，买把芥菜吧，今年刚出的芥菜，你瞧，新鲜着呢！”许久不曾吃过芥菜，看着那一株株绿油油的还带着露珠的新鲜芥菜，我心动了。我一下子就买了一大把。提着芥菜回家，走着走着，我的思绪不知不觉又飘飞到了暌违已久的童年时代。
我出生在农村。那时农村经济紧张，肉算是稀罕物，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着，平时乡亲们的佐餐配菜还是以青菜和腌制品为主。而出现在餐桌上频率最高的春天蔬菜，就非芥菜莫属了。乡下人家春天的菜园里，总少不了要种上几畦芥菜，它们肆意地生长着。隔一阵子不见，芥菜的叶柄已长得又粗又高、叶片又阔又大，把那几畦地铺得严严实实的，这个时候的芥菜就可以上桌了。
新鲜的芥菜口感好、味甜，无论拌、炒、烩，还是入汤，都大受欢迎，但我最钟情的还要属芥菜饭。先往热锅里放一匙猪油，待油化开后放入切碎的干葱头爆香，撒一小把虾皮，然后把切好的芥菜倒进锅中，加入盐、味精、酱油翻炒一会儿，倒入淘洗干净的大米，再翻炒几下，最后加水直至稍微没过米，盖上锅盖煮熟就可以了。烧好之后的芥菜饭饭松菜嫩、香甜爽口，怎么也吃不腻。
芥菜盛产的时节，我总要央求母亲每天中午时煮上一锅芥菜饭。当水蒸气从锅沿冒出来，混杂着米饭和芥菜的清香也随之升腾而起，真叫人馋涎欲滴！饭快烧好时，母亲用残留的尾火和灶膛的余温再焖一焖，那芥菜的香味愈发浓郁了。此时，我早早捧着搪瓷碗守在灶台边，只为第一时间吃上一口热腾腾、香喷喷的芥菜饭。
芥菜的美味不仅受到乡亲们的喜爱，也备受古人的青睐。宋代大文豪苏轼，就在诗文中赞美过芥菜的美味：“秋来霜露满东园，芦菔生儿芥有孙。”他发明了一种“东坡羹”，将萝卜、芥菜、大头菜等混合而煮，做出鲜美的羹肴。清代的袁枚也对芥菜推崇备至，曾言：“新鲜蚕豆之嫩者，以腔芥菜炒之甚妙。”
芥菜非常适合腌制。关于腌芥菜有一个故事传说。据说当年的慈禧特别喜欢吃腌芥菜心，因为觉得好吃，还赏过厨师40两银子。
腌制后的芥菜不仅具有风味美好、食用方便、不限时令等优点，还能调节胃口、增强食欲。小时候，每年秋冬时节缺少青菜的时候，母亲就从瓮里掏一把腌芥菜，洗净切碎后加一匙油炒一炒，就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可以说，在彼时物资匮乏的时代，芥菜是我们家最重要的佐餐佳品。
贾平凹说:“胃是有记忆的，也是有感情的。”我深以为然。来城里定居后，我时常想念起芥菜的美味，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家乡情怀。
作者：林新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