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我收到一份礼物——老家的发小专门开车给我送来了一大袋子糖米花,说是她母亲手工做的,让我也感受一下老家的年味。
满心欢喜地从发小手中接过袋子,糖米花把硕大的食品袋撑得鼓囊囊的。打开袋子,只见一个个黄澄澄、圆滚滚如小皮球似的糖米花“球”,层层堆叠在食品袋子里,还散发着一股诱人的糖米香,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发小一走,我立即拿起了一个糖米花“球”,直接干啃起来,它的味道又香又脆又甜,跟记忆中的糖米花完全一样。一个糖米花“球”啃完,根本不过瘾,我端来一杯滚烫的开水,放入一个糖米花“球”,很快,米花“球”在热水中翻腾了几下,就变成了一碗香甜可口的米花糖水,一碗喝进肚子里,顿感神清气爽,活力焕发。
记忆里的每年春节,家里总有很多很多的糖米花,都是母亲手工做成的。母亲厨艺不佳,却擅长制作糖米花。我想应该是糖米花我们全家人都爱吃,吃不完的,还可以出售来补贴家用的原因吧。只是手工制作糖米花,过程非常麻烦,要经过选米、蒸米、晾晒、捶米、晒干、焖米、炒米、熬糖等多道工序,只要其中的一道工序、不小心“翻车”,糖米花就会变成一堆散乱的“糖米粒”。这样失败的“作品”,母亲是不会让我们品尝的,我们吃的糖米花,全是形、香、味俱全。制作失败的糖米花,母亲只会留给自己慢慢消化。年少的我,竟然还以为“糖米粒”是一种特别的美味,所以母亲才偷偷藏起来独享,等尝过之后,母亲的心意我才算明白了。
糖米花干吃时非常酥脆,我和母亲都爱吃,但母亲怕我吃多了上火,导致牙疼嗓子疼,她就帮我把糖米花泡进开水里,这样即使我贪吃些也不怕。但我还是喜欢吃又干又脆的糖米花,母亲就在泡了开水的糖米花里,加入些我爱吃的核桃仁、红枣干和炒花生等,慢慢地,我的喜好从只爱干啃糖米花“球”,变成喜欢喝母亲泡的米花糖水了。过年时,如果没时间做早餐,我就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家人们泡米花糖水,再蒸些包子,竟也大受全家人的欢迎。
后来,我去了外地工作,有时春节不能回家,母亲做的糖米花就没法吃上了。可只要我一回家,不管过不过节,母亲立刻忙碌起来,做的糖米花吃不完,母亲就打包让我全带走。我说吃不了那么多,留些在家里吧。母亲摆摆手说:“它太甜,我们老人吃了,怕对身体不好。”看着母亲渐多的白发,我不再勉强,但要母亲答应,以后别为我做糖米花,太累人了,我想吃去外面买就可以。母亲却摇摇头,她的白发闪着亮眼的光,她笑着对我说:“买的哪有我做的好吃?放心吧,我还能做好多年给你吃呢。”
临行前一晚,我和母亲挨坐在一起,我的面前,是一盆垒得高高的糖米花“球”,而母亲面前,是一碗我特意泡了开水的糖米花。这样的情景,让我好像穿越到童年的岁月,但又完全不同。正当盛年的我,对糖米花想吃就吃,而同样喜欢糖米花的母亲,却只能浅尝即止,母亲最好的青春,已给了我和她最爱的家人。
凝聚了情意的糖米花啊,滋味是如此深长,叫我怎能不喜欢呢?
王春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