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除夕的脚步近了。
儿时,每年寒假爸爸妈妈会带我去乡下与外公外婆相聚,于是过年我也留在了农村。外婆是广西人,远在广西的亲戚会在除夕将至时,驱车前来团聚;外公这边的亲戚也在除夕这天陆续而来。我爱贪睡,只有假期在外公家才会有睡到日上三竿的特权。我洗漱完后下楼,客厅早已坐满一屋子的长辈。我的出现会在一小段时间内成为长辈们的焦点,这时我会有一些害羞,在妈妈的介绍下,我一一和长辈打过招呼,同时我的视线会时不时寻找我的玩伴——小我三岁的表弟,其实我更想寻找的是他手中的平板电脑。客厅不大,亲戚们围着一桌火炉坐下唠点家常话,我和表弟一众小辈们坐在靠墙的沙发,沉浸在平板里的电子游戏,外公外婆在厨房忙着准备午饭和年夜饭的食材,妈妈会在一旁帮忙。屋子里许多种不同的声音会同时响起,此起彼伏,相互交织,似乎谁也没有打扰着谁。大家都处在自然放松的状态,享受着此时相处的惬意时光。午饭后,由我领着一众孩子们去探索乡间乐趣,我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穿梭在田野里。春雨过后,脚下的泥土是湿漉漉的,泥泞的小路边长满不知名的小花,只要是我路过,高低会手痒摘个两三朵带回家。在外“逍遥”过后我们肚子空空,大人们只爱嗑点瓜子、吃些水果,年货里的饼干糖果是给我们小孩子的快乐,这些零食即将被我们席卷一空。
饺子是年夜饭不可少的项目,我们家习惯自己制作。我学艺不精却爱玩乐,外婆擀饺子皮时,我趴在桌边观望,双手会不老实地抹上一掌面粉再相击,面粉瞬间铺散开,呛我一个措不及防。外婆看到后会打趣我,变成了一只小花猫;妈妈看到后会在一旁唠叨我,“明明小时候给你绑了手,你的手怎么还这么不老实呀!”她虽嘴上不饶我,但仍然会找湿毛巾给我擦擦小脸蛋,再清理干净我的手。包饺子时,我争着吵着要上手。那时我高度不够,外公给我脚下垫个小板凳,方便我看得清也拿得着食材。肉馅软乎乎的,我不喜欢用工具舀,爱上手抓,我依旧觉得,这是当时我作为一个小孩子的天性,这绝对不是我调皮。我不爱吃蔬菜,妈妈说我是食肉动物,我心里暗暗承认下来,于是我放肉馅时秉承着食肉动物的喜好,抓了一大坨肉馅堆在薄薄的饺子皮上,这自然是不太合适的。我用自己的方式将它合拢,放进盘子里,我的饺子和妈妈他们包的格格不入,就像我一个矮矮的小朋友踩着小板凳和高高的大人们站在一起一样。我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我研究了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后,我兴致缺缺地跑开了。年夜饭桌上,我包的奇怪形状的饺子出轨后就已经不成形状,皮归皮,馅归馅,我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我还玩笑道:“老师说,这是劳动后的喜悦。”
我最期待的环节其实是放烟花。那时候还没有禁止烟花燃放,“爆竹声中一岁除”的景象我记忆犹新。老家的房子有三层,顶楼的天台是我们燃放烟花的好去处。小时候玩的烟花样式比年夜饭的菜式还要多,有“仙女棒”“加特林”“孔雀开屏”“七彩莲花”……那时我数也数不清,看也看不完。最是铭记于心的烟花,还是绽放在高空的大烟花。我们没有挑远了地方放,也是担心烟花落下容易失火,我们选在了屋门前不远的小溪边把它点燃。导火绳燃尽的瞬间,烟花飞向高空,在漆黑的夜空里爆开,如昙花一现,一朵接着一朵,一簇接着一簇,光华四溢,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了大家的笑容。每次绽放的刹那,我心中像是有一朵小花也在随之绽放。那是我距离烟花最近的一次,它宛如在我头顶绽放,巨大声音和猛烈视觉冲击带给我不小的震撼,久久无法忘怀。
电视里早早地就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那时电子产品没有现如今这么发达,大家伙围坐在一起看看春晚,聊聊天是最好的守夜消遣。往日的夜晚,村里漆黑一片,今夜家家灯火通明,喜气洋洋迎新春。电视里倒数着十个数,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爱与温暖。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里,我和我爱且爱着我的家人又在一起度过了一年。
睡前,妈妈将压岁钱放在我的枕头下,对我说“祝乖女儿在新的一年里要健康吉利,平平安安。”我闭上眼,手探向枕头底下,摸了摸红包,想起课本上的一句诗词“一年三百六十日,愿长似今宵。”
高婉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