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在记忆中,人们对这句话,耳熟能详的是后半句,可前句想来却是另外一番境地,漫山春色中,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山可望。读书人,更多的是对远方未知的期盼,书上文字里的阳光,照耀着遥远的前途,与阅读同行,才是“明月共归途”。
如果说我的文字的滋养来自哪里,那其中就有我的父亲,他是一个农民,看到一个烟盒上的文字都要细细品读。散文家刘亮程谈到如何写《一个人的村庄》,他在城里工作,回望自己的村庄:那里的一条狗,一朵云的事,草枯草长,等待一天太阳的升起和下沉,这是自己神圣的事业。对故土的回望和仰望,和自然万物和生活对话,让我们找到生活的痛感和快乐。
真正的阅读应该是非功利的阅读。对语言艺术亲密接触式的阅读,才能算阅读,现在阅读的时间越来越少,确实堪忧。如果喜欢阅读,可以感受其他有趣的生命,人生就无形之中被拓宽了。
中学时代我读武侠小说为多,金庸、梁羽生、古龙,一本本的武侠小说,一个个波谲云诡的武侠故事,把我领上一条亲近文字的小径。这条小径,充满芬芳,让我在略感枯燥的语文课本之外,看到一片属于文字的广阔天空,它也让我有了一种内心凝视的最初迹象。余冠英也说:“我想大家都曾注意到一个现象,就是凡是写作和欣赏能力较强的学生都是爱看‘闲书’的。他们正因为多看‘闲书’才提高了写作和欣赏的能力。教本和教师的力量都不如‘闲书’。”
而到以后,我读得多的是散文,哲学等,梭罗的《瓦尔登湖》,这是一部让人安静的书。加缪的散文集,加缪的书我是读了多年,他曾在一张标明1951年3月至1953年12月的纸上,列出他心爱的词:世界、痛苦、大地、母亲、人类、沙漠、荣誉、苦难、夏日、大海。这概括了他一生为之奉献的全部事物,读者能在加缪的这10个词背后看到一个“置身于苦难与阳光之间”的不屈服的男人形象,他试图用这10个词梳理出每一个贫苦奋斗者的形象,事实上,他确实概括得很准确,而且细究起来,又是那么的动人。
如印度作家奥修的《白云之道》,罗素的《幸福之路》,特别是当代作家阿兰德波顿的随笔系列,他能把一些司空见惯的事情写成随笔,契诃夫就说过一句话:给我一个烟斗,我能写一个烟斗的故事。德波顿对建筑,工作,爱情,人性美丑,分离和死亡的体验等,以如话家常的亲切方式对这些主题进行讨论,从内心出发,以一种个性化的调子来写,但又含有深刻的思考,使读者读起来觉得是和朋友在娓娓谈心。
每一个作家的写作都是不一样的,因为每个人的个人写作和个体生命体验有直接的关系。新疆作家李娟的《走夜路放声歌唱》《我的阿尔泰》等,刘亮程说过:“李娟这样不是作家的山野女孩,做着裁缝、卖着小百货,怀着对生存本能的感激与新奇,一个人面对整个的山野草原,写出不一样的天才般的鲜活文字。”阿勒泰的美在她手中魔幻般地一一展现。她写母亲,外婆的絮絮叨叨,新疆的牧民孩童,可爱的牛,还有那些马和骆驼,羊,森林等等,来自生活,却又在生活之上,犹如一束敞亮的光,照进人的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一簇野花,几棵野草莓,在河边洗衣服这等小事,都能成为李娟生活里明亮的色彩,照亮她晦暗的少女时代。祝勇的《远方的上方》,祝勇在他《远方的上方》中提过,有些偏僻角落的藏民一辈子终其打交道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在那广袤的雪域高原,他们的日子该是有些单调吧。
文字承载了这个世界的过往和将来的沉重和快乐,读书会让那些大地上收获或者歉收的人们,会有一颗朝上仰望的心灵,它会让人们抬起头来,朝着树叶仰望,朝着云端仰望。
彭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