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了哪里呢?”
还没好好感受这一季的春天,就到了春分,而春分意味着春已过半,真是如朱自清先生所言,太匆匆。年少不懂文中意,再读已是文中人。
前几日看到一个群里转发的《共同寻解春天的诗意“方程”》,点开看,呵,是为迎接“世界诗歌日”,本地一些诗人及诗歌爱好者在美丽的金鸡岭森林公园玻璃房前举行了诗歌朗诵会。多么美好的仪式!
“1999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定3月21日为‘世界诗歌日’——无论民族、肤色、年龄,只要你热爱诗歌,今天就是属于你的节日。”
两年前,我在“世界诗歌日”当天,有意无意地点开了一部韩国电影——《诗》。看完后,想写点什么,放下两三天,那股气过了,就搁置了。以为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在奔忙的日子里,电影中的某些画面又不断浮现眼前,尤其是最近这段时间。不夸张地说,有时在难熬到几近崩溃的时候,电影中某些镜头的闪现倒成了度过当下某个艰难时刻的精神支撑。
初春一个湿冷的午后,我送饭给父亲,从病房下来,在医院停车场抬头看了看,一棵老树稀疏的枝条间生出了点点新绿。那一瞬间,有种看到新生的喜悦,但我又没有诗人的灵性与天赋,写不出任何诗句去表达当时的感受,就随手拍了张图片发给关心我的前辈,并随附:抬头看见春天。
“老师,怎样才能写诗呢?”“老师,灵感什么时候会出现?”
“灵感不会出现,需要你自己去寻找和祈求。”
“要去哪里找呢?”
“那不是去寻找某个定好的地方,只是单纯地四处寻找而已。”
发完信息,我想起电影里65岁的美子在诗歌创作课上与老师的问答场景。老妇人美子在自己身体健康每况愈下还要打零工照顾离婚女儿的弃子时,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对生活的热情,每次出门前她都把自己打扮得靓丽得体,去面对外界的滚滚红尘。某日经过一个诗歌协会时,她被墙上的海报吸引了,曾经的诗歌梦好像被唤醒了,了解后她当即报了一个诗歌创作兴趣班。
“越是诗意的东西,越不能将它只局限于诗意本身之中来衡量。”
在疲于照顾生病的父亲时,在医院那一抬头看到的春天,让我对电影中那位老师回答美子的这句话有了更深的领会。生活中不仅有美好的事物才是诗意的,也不仅有闲逸的状态才是诗意的,一次次陪父亲或长途或短途就诊,看到他有好转的变化,奔波中瞥见路上落叶纷纷,道旁花开花落,天上云卷云舒,都是诗意的。生命如歌,亦如诗,我们每个人都是歌者,或是诗人。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被生活的尘埃淹没了。
也有不甘于被生活尘埃淹没的普通人,他们把自己的生活写成一首首五味杂陈的诗,在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他们的诗歌被看到了,他们用诗歌发出的声音被听到了——曾从事矿山爆破工作十六年的“矿工诗人”陈年喜,在颠沛中度过半生的“外卖诗人”王计兵,用左手种地右手写诗的“农妇诗人”韩仕梅……
“我们读诗写诗,并不是因为它好玩,我们读诗写诗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分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没错,医学、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崇高的追求,足以支撑人的一生,但诗歌、美丽、浪漫、爱情……这些才是我们生活的意义。”《死亡诗社》里基廷老师蹲在教室的椅子上对周围学生说的这段话,堪称电影的经典台词,似乎也可以成为读诗人写诗人的一种注解。
“诗,是一种状态,也是一种体味;诗,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信仰;诗,是一种热情,更是一种沉静。”我不会写诗,但喜欢读诗,习惯摘抄。抄写的过程,既是与诗人对话,也是与自己对话。闲时,慢慢体味;忙时,沉静心灵。
春分日,阳光洒满窗台,我看了两眼窗外,又一头扎进生活里,偶尔抬头喃喃自语:生活不易,幸而有诗。
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