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老家那间低矮的瓦房里,有一盘石磨。它是我童年的伙伴,也是我成长岁月里一道抹不去的风景。
石磨由上下两块厚重的圆形石盘组成,上扇中间有一个圆孔,是填放粮食的进口。下扇边缘凿有一道道斜纹,上扇与之对应,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个磨齿。石磨有一根木制的磨把,用一根横木穿过上扇磨盘中心的圆孔,固定在房梁上,就可以推磨了。
那时候,石磨是村里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工具,几乎家家都有一盘石磨。每天天不亮,石磨就“吱吱扭扭”地响了起来,那是勤劳的母亲开始推磨了。她一手把着磨把,一手拿一把勺子,不时往磨眼里填粮食。随着磨盘的转动,白花花的面粉就从两扇磨盘间漏了下来。推磨是极辛苦的活,往往要持续几个小时,中间还要不断地添粮食、扫磨盘,累得母亲腰酸背疼、满头大汗。
小时候,我最爱看母亲推磨了。那盘石磨,在母亲手里,仿佛有了灵性,转得欢快而流畅。我好奇地问母亲:“妈,石磨为什么转得这么快?”母亲笑了:“傻孩子,磨盘转得越快,粮食就磨得越细,做出来的面食就越好吃。”母亲的话,让我似懂非懂。那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自推一推那盘石磨。可母亲总说我人太小,怕磨把脱手伤了我。于是,我就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推几下,那感觉真好,仿佛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后来,我上学了,就不能再天天看母亲推磨了。但每次放假回家,我总要去摸摸那盘石磨,仿佛它就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渐渐我发现,石磨的边缘变得光滑了,磨齿也不再那么锋利。母亲说,石磨用久了,就磨平了。我隐隐感到,是母亲用辛劳和汗水,把石磨磨平了。
再后来,村里有了电动磨面机,那盘石磨就被闲置起来。母亲说,石磨磨出的面没有机器磨得细,但吃着香。于是,逢年过节,母亲还会用那盘石磨,给我们磨一些面粉,做顿好吃的,每次我都感到格外香甜。
光阴荏苒,房子几经修缮,那盘石磨也早已不知去向。但那盘石磨,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成为我永远的记忆。石磨悠悠,岁月悠悠。在这悠悠的岁月里,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那熟悉的身影,听到了那熟悉的石磨声。那是母爱的声音,也是我成长岁月里最动听的声音。
我时常想,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回到那个低矮的瓦房,再次站在那盘石磨旁,与母亲一起推磨,感受那份简单而纯粹的生活。然而,岁月如梭,我却再也回不到那美好的过去了。
魏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