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回到乡下定居廿余载。她似乎很享受乡下的生活，基本不回城。即使从乡下回黄石，也就是去五医院开些老年病的常规药。而且每次都不告诉我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母亲每次回黄石，都是坐公共交通车。路线也很简单：从兰溪坐车到江北散花，再坐11路车过江后到陈家湾，再坐7路车去五医院。开好了药，立马原路返程，来去匆匆的样子让我还有些不适应。有时候我知道她要回来，就主动联系，让她等我下班了开车送她回去，都被母亲拒绝了。母亲说：“你忙你的，照顾好孩子，我们还能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管了。”
有了母亲这样贴心的话，我更加全身心投入工作中，忘记了母亲已是杖朝之年；忘记了黄石道路多且新且远……半个月前，父亲被确诊为恶性肿瘤，住进了三医院黄金山院区，母亲就更忙了。
父亲住院后，她住到我家团城山金广厦。为了提高父亲的免疫力，母亲选择给父亲煲汤，为父亲做可口的饭菜。送饭成为又一需要解决的问题。我跟母亲说，我来点外卖，这样就不用送饭了。母亲不同意，还斩钉截铁地跟我说：“治病要花的钱好多，不能乱花钱。我坐车去！”要知道，从金广厦到三医院黄金山院区是没有直达公交车的。母亲要么从家门口坐25路去十六中再转55路，要么坐有轨电车在奥体中心下车，再转公交车前往三医院黄金山院区。不管哪条线路，都要近2个小时才能到达医院。但是如果我开车去，只需要半个小时即可。我跟母亲说我来送饭，母亲摇了摇头，轻轻说了句：“算了，你顾不过来的。”母亲这句话，让我愧疚不已。今年黄石市政府“引客入黄”的政策一发布，黄石的旅游业呈现一片繁荣兴旺。3月份，省内外游客从各地纷纷涌入黄石，千车万人同游黄石。我和同事“白+黑”、“5+2”连轴工作搞接待，回到家深更半夜是常态了，我的确抽不出空来每天送饭。
母亲让我带她去认路，找到乘车的站点。我搀着母亲的胳膊，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小区。我指着马路对面的车站跟她说，这是回来的站，然后又带着她走到去程的车站，告诉她去十六中的车，经过哪些车站，让她别坐过了。同时我还把家里的地址输入了她的微信，告诉她如果找不到地方了，就把微信打开让路人帮忙指路回来。母亲凝视了周边很久，才跟我回到我的家。次日我惦记了一天，却抽不出空来关心下她的行踪。我想起当初我离家多年再回到黄石，都惊讶于黄石的大变化，连矿博园在哪都需要别人发定位给我，靠导航才能准确到达。同比之下，母亲独自坐车去山南那边，没有导航，听力又不好，那真不容易。但是，母亲硬是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
等我忙完赶到医院看望父亲时，到了晚上11点，母亲已经睡下。父亲跟我说起了母亲坐车的经历，说母亲在车上睡着了坐过了站，找不到路就花了7块钱打了个的士，回到十六中再坐的55路车来医院的。听父亲说完，我的眼眶已是潮湿一片。母亲得知父亲的病情后，几度泪眼婆娑，伤心不已。可是她怕我们难过，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流泪。她为了让我安心工作，不想给子女增加负担，情愿坐车奔波在并不熟悉的城市间，没有诉苦，没有抱怨，用无声的行动表达她的爱。母爱像一场春雨，润物无声，绵长悠远。
作者：周钰华
